设为首页   |   加入收藏   |   在线留言
新闻资讯
专业领域
联系我们

联系人:朱凌青主任
邮箱:375830497@qq.com
电话:13905600639 0551-62676764
地址:安徽省合肥市阜阳路70号振信大厦A座1014室

您的当前位置:首面 > 新闻资讯 > 文学专区
童年趣事之二:我参加的武装押运
摘自:站内发布 日期:2016-04-20 浏览:2883 次

  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童年趣事之二:我参加的武装押运

 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朱凌青

 

 

       我的童年是在淮北平原上的一个不大的名叫胡集(现改名为“泉阳”)的集镇上度过的,虽然农村小镇无什风景,又是在和平年代,但也并不乏味,有的经历,甚至可以说是很奇特的。不管你信不信,八九岁时,我就曾参加过一次真正的武装押运行动。

       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,我父亲在县城工作,我母亲那时是胡集区银行营业所的工作人员,我因年幼,便跟着母亲生活。银行营业所在十字街口东侧的二十米处,属于繁华地带,两扇红漆木门,向南而开。每到逢集,七、八米宽的街道两傍摆满了瓜果菜摊,甚至把营业室的大门都能堵上。人们进出,常常要从菜筐上迈过去。整条街上,人们相互拥挤,喧声如潮,摩肩接踵,水泄不通。由于营业所人少,母亲既当出纳,又做复核和管库工作,十分繁忙劳累。尤其是到了粮站收购公粮、余粮,食品公司收购生猪,供销合作社收购棉花、粉丝、粉面等农副产品时,母亲更是天天忙得两头不见太阳。常常还在睡梦中,营业所的大门就被取款的人拍打的山响。会计不愿早起,母亲就点上煤油灯,一个人搬出钱箱,开始工作了。

       亏了那时天下太平,除了在几年间只听说过一次街上逮到一个小偷,被群众打得半死不活之外,就再没有听说过有偷盗的,更别说有什么抢劫的了。偶尔,上级也有“匪情通报”下达,依稀记得有次说是一伙玩杂耍什么的向我们这边移动过来,可能是偷盗团伙,要求提高警惕。母亲管库,自然配发的有武器——是美国造的步枪,很老,很沉,有七、八斤重,基本上属于那个时期的民兵的装备。爱刀枪是每个孩子的天性,可以说,很多时候,我都是抱着大枪进入梦乡的。

       六十年代,国家回收银元——可能一直都在回收,因为年幼记不得了——那时,人民币值钱,一块银元只换一元钱,银元有新有旧,各式各样的都有,其中以“大头银元”最为多见。我跟着母亲耳闻目睹,很早就学会了鉴别银元的真假。用两块银元互相敲击后,放在耳边,如能听到十分悦耳的清亮悠长的“嚶——”的声音,那就是真的。如果是一块银元,就直接用两指轻捏住银元的正中心,朝银币边缘“呼”地吹口气,再放在耳边听,就同样可以辨别真假了。

      听内行人讲,过去的账房先生数验银元,是根本不用这方法的,太慢。而是将一撂几十块银元一溜排放在手掌(直达手腕)上,指尖倾斜,闪亮的银元顺势滑落,钱箱里便响起“叮叮当当”的声音。突然,账房先生指尖一动,一块银元在滑落的瞬间,被弹飞出去。余下银元继续滑落,毫不间断,叮叮当当的响声仍如大珠小珠落玉盘。而被弹飞出去的那块则必假无疑。童年的我常被这些神乎其技的故事唬得一楞一楞的……

      金库里堆了一大堆码好的银元,足足装了一麻袋,主任说要赶快往上缴。那时的一个县,也就县委、县政府有几辆吉普车,银行送款全是自行车——即便是自行车,在那时,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。但银元不是纸币,何况是一麻袋银元——两个大人都抬不动!自行车肯定是不行的。

       最终,领导想了个办法,请县城里的长途搬运站(后改名叫运输公司)来帮忙。那时的长途搬运站属于大集体单位,职工都是工人阶级,政治上绝对可靠。长途搬运站的运输工具就是现在的卖水果的小商贩用的板车——当地叫架车(子)。我感觉搬运站的架车(子)要比农民用的架车(子)长一些,一般情况下能装一、两千斤。过去拉煤、拉粮食,千里之内,基本上都是靠这个。经联系,县搬运站往区粮站运粮返回时,留下了一辆架车(子)。应该是特意挑选的,拉车的是个十分壮健的中年妇女,个子不高,银盘大脸,微黑,看着人挺朴实的。为了不让她知道内情,让她把车放到库房门口,就请到办公室喝茶歇息。

      所里的几个大人全体出动,气喘吁吁、歪歪倒倒地将装着银元的麻袋抬放到架车的尾部,先用绳子左一道右一道地拴牢,再在装银元的麻袋上面放一张席子,席上又放了两床棉被,一铺一盖。所主任一脸严肃地递过枪,我母亲拉开枪栓,将一排黄亮亮的子弹“咔”地一声押进弹槽,关上保险,放进被筒里。我和母亲坐进被子里,乍一看上去,就象是娘俩走亲戚。

 
     一切收拾好,才喊拉车人过来。

      中年妇女掂晃下车把,习惯性地试试轻重,不由得一楞:咋这么沉?尽管我和母亲应她的要求,尽量靠前坐,但由于放在车尾的银元过于沉重,前后还是不平衡,两个车把尤如高射机枪,翘得老高,不能拉。主任有些紧张,不得已,又指挥着把绑好的绳子解开,将装银元的麻袋往车子中间移了移,才算解决了平衡问题。

      胡集离县城有四十多华里,全是用砂礓铺成的土公路,坑坑洼洼的,两傍或密或疏地栽着柳树和白杨,再往两边就是丈把宽的路沟和田野了。秋日的下午,艳阳高照,人们大都在绿油油的农田里忙乎,路上行人寥寥,偶尔有人从我们的架车旁边经过,我就瞪大眼睛,紧张地注视着,只到他们的背影消失。


      一路上,中年妇女不时地回头张望。我想她一定明白了她今天不是捡了个便宜活(原以为只拉我们母子俩的)——尤其是当她看到武器,在把银元往车子中间移动时,枪支不可避免地露了出来——而是有着特殊任务的。虽然,她可能没什么文化,她也一定很想知道车上拉的是什么,但出于六十年代工人阶级的觉悟和本能,她没有多问一句话,而是一步一步的一直朝前走。我半躺在被筒里,紧紧地搂着枪,和母亲一起完成了这次押运任务。


      现今,一块普通银元的市场价都在三百元以上了,一麻袋银元少说也值上百万吧。


      现今,我的母亲也已去世整整十五年了,每当忆起母亲,忆起这件事,我就不由自主地想:若在今天,象那种形式的押运还能如此顺畅吗?

    

 

 

            2012年清明节草于合肥——仅以此文献给我的母亲.